《沧浪之水》 - 蒲荣龙的博客

曾经的屠龙少年变成了恶龙

这是一个入世的故事，讲研究生池大为最终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。

你有没有听过屠龙少年的故事？故事是这样说的：

有条恶龙要求一个村庄每年都要给它献祭大量财宝和一个妙龄少女，这让全村都陷入到无尽的恐惧当中，村民们除了照办别无选择，但每隔上几年忍无可忍时都会推选出一个勇敢的少年，并集全村之力为他打造武器和装备去与恶龙搏斗，但是被全村寄予厚望的少年却从没有凯旋回来过。

有一年又到了恶龙让村子给它献祭财宝和少女的时节，又一个被推选出来的少年带着宝剑勇敢的出发了。而这一次，村子里有一个人偷偷的跟在他的后面，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少年来到恶龙的巢穴，找到恶龙，经过一番搏斗后用宝剑杀死了恶龙。然而当少年坐在恶龙的尸体上，看着龙穴里一地的金银财宝和随时可以享用的美女，他的眼神却越来越迷离和邪恶，最终他的头上长出了犄角，背后长出了翅膀，斩龙的英雄少年就在眼前变成了恶龙本身。

这个寓言故事可能你也听过。池大为的不同在一步步对现实的妥协当中成为的恶龙。池大为成为了马厅长，小龚又成了新的池大为。现实中面临的种种困难，让池大为心境慢慢改变，既然生活在现实世界，那就得遵守现实的游戏规则，跃入人海。入世，是不得不做的选择。放下那些虚无的清高，做一个凡人，才能在凡人的世界里获得利益。

摘录：

又说：“刚报到就一个人一间，在厅里还是第一次呢。这间房子是马厅长亲自打了招呼的。”我心中一热，觉得自己留下来还是对的，领导为我考虑得多细啊。房子倒是其次，难得的是一份看重。人活在世界上，有一半也是为了“看重”这两个字活，不然追求成功干什么？
他摇头说：“要说看在眼里，这一百一万个人看在眼里不如那一个人看在眼里。一万个人说你好那不管用，你还坐在老地方。老地方坐久了心里发凉双眼发黑，人活就是活那一线光。”
人吧，他不能有傲气，可不能没有骨气！
看着这个可怜的人，我知道任何语言都没有办法改变他对事情的体验方式。他沉溺于往昔不可自拔，这个可怜的人。
这样想着我意识到领导身上真有一种神奇的力量，他们一句话一种神态可以使人充满勇气和自信，也可以使人感到沮丧和卑微，一个人的分量，他的人格定位，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定了下来。我对同事的态度，还要由那句话那种神态的意味来决定，真是奇妙无比。
我说：“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危险在哪里，想着自己怎么会都没有错，结果还是错了。”他说：“怎么都没错，那是你个人的想法。结果还是错了，那是世界对你的评价。你能把世界的评价扭过来？”
这个规则是什么？就是要站在掌权的那个人的角度考虑一切问题。
我一辈子的经验就是不要做瞎子，要把事情看清楚，也不能做聋子，该听到的信息要听到，但是要做哑巴，看到了听到了心中有数就行了，可千万别张口说什么。总之你不该说，你说了便是你的错！”
想过来想过去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，于是明白了人生并没有什么最好的选择，任何选择都要付出代价。全部的问题是自己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。
我没有身份，这使我气短，我沉痛地感到了身份是多么重要。没有身份而想拥有自尊，那不可能，这是痛到心尖尖上的感受。
身份就是这么重要，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说是人人平等，那是安慰小人物的神话，一个温柔的骗局。一个人必须依据实力与他人对话，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丁小槐明白这一点，他就往这个方向竭尽全力。
在一个机关说你是技术型人才，就等于说你是一个工具，不配当领导。说你是人才，你还能有意见？软刀子不见血，杀伤力却不弱。
一个女人找个男人，就是要找个精神支柱，找个靠山，他要是座山才能靠啊，一棵小树，哪靠得稳？
这样我心中更加平静，跟他不同的只是我隐居在城市罢了。虽没有结庐山野，又没有独钓寒江，可心中没有挂碍，恬然安然怡然，颇有那么点大隐隐于市的感觉，也算活出了一点境界。
我有自由？有了小自由，丢了大自由，大自由要付出小自由的代价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
我关注意义甚于关注生活，她关注生活甚于关注意义。
像那个卖花人一样，生意成了就是目的，就是一切。
我说：“董柳你变了，你变了，你变了。”她说：“主要是世界它变了，它变了，它变了。”
我动了一点脑筋，用了一点能人的手段，就把问题解决了。其实，也许，很多事情都没有自己设想的那么难，问题是自己脸要放得下来，把手伸出去，要做得出，要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力。可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上，我又怎么做得出那一种姿态？
渐渐地我就有了一种恐慌，时间过去了，生命在流逝，可我仍呆在原地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我随着时间一起前行。
你想着自己顺那个势并不是向哪个人低头，这样你的苦恼就不是苦恼了。
我说：“董柳你变了，以前你不是这样。”她说：“你的意思是说人没有变的权利？变是我的自由。”
别人都一心一意想着把日子过好，你一心一意想什么？连我都不明白，不明白你脑袋里塞着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。
人这一辈子，总要扑腾那么几下吧？”
我说：“他这么小，你别教孩子学会残忍。”她说：“你是大灰狼你怎么办？上帝并没有规定小白兔是好的，大灰狼是坏的，好坏那是诗人们捏出来的。大灰狼吃小白兔那是上帝安排的，天经地义，不吃才不对呢。让我选我决不做小白兔，就是这么回事。”
我对董柳说：“这世界真是个偏见的世界，大家都这么喜欢自己的儿子，这个世界恐怕没有多少希望了。”董柳说：“要是大家都不喜欢自己的儿子，这个世界才真的没希望呢。”我觉得这倒也是，偏见是上帝的安排，这不是谁想取消就取消得了的。
好好活着是硬道理，总不能说今天的忍辱负重是为了明天的更好的忍辱负重吧。算一算我到卫生厅已经六年了，可现在比第一天来时并没有进展，甚至还后退了。一天天就这么梦游般地过去，就像是迷失了方向似的。过了一年，又过了一年，回过头去看，也就是过了一年而已。可人生有几个六年？何况还是在黄金岁月。我似乎恨自己，
其中的血和泪，如果不到他生命的褶皱中去访微探幽，是很难感受到的。
这件事给了我一点启发，一个人吧，只要他不把自尊看得那么重，放得下脸来，机会还是很多的。我一个小人物，把人格自尊吊那么高，那合适吗？太奢侈了，实在是太奢侈了。
一个人最大的敌人是他自己，这话可不是随便能够说出来的啊。这是一切成功人士的心得，其中的精义，他们是秘不示人的，要靠自己去体悟。其他人吧，也就是把这句话放在嘴里念一念，其实并不真正懂得。
谈到这个话题我很惭愧，可实在不能不谈。她说：“世界上有两种人，一种是决定别人命运的人，一种是命运被别人决定的人。”
我说：“没想到许小曼也成了一个现实主义者。”她说：“谁也不是生活在云里，突然掉到人间来的，开始的时候，谁没一点心理障碍？我们这些人，谁没有一点骄傲？可守着这点骄傲，舍不得委屈自己，那怎么办？要世界来迁就自己，那不可能。”
当虚伪成了一条规则，人就不再会有虚伪感，也不会有心理压力，不过是按规则办事罢了，社会也因此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。
很多年来支撑着我精神大厦的天下意识千秋情怀，不过只是一种心灵情结罢了，它的全部意义就是对一个人的心灵意义，信则有，不信则无。我为什么要信其有而拘束了自己呢？
有的人就希望别人都耽于沉思，犹豫徘徊，自己则趁机在现实中大展拳脚。我也要像他们一样，回到真实中来。自我的存在是最大的真实，这个事实无法用逻辑摧毁。
心中就发慌，感到恐惧，我们看到的世界原来是别人愿意让我们看到的样子。
要办成什么事，就要最大限度地利用人性的弱点。
大家又感叹生活中有两种逻辑，良知的逻辑和生存的逻辑，按理说这两种逻辑应该一致，尽良知的责任就是拓展了自己的生存空间，
你要在圈子里讨生活，又要有怀疑和批评的想法，这不合逻辑，这是你们的可悲之处。”
对他们来说，好人坏人的判断是无所谓的，利害关系的判断才是真的。
生活就不怕你跟他赌气呢，反正输的是你。我那个同学及时转弯，也不至于落到今天。识时务者为俊杰，这是古人的血泪之言！
坐在办公桌前我想不清什么，孤独布满了每一个弯曲而琐细的空间。看着办公桌我想，自己在这张桌子边也坐了四年多了，人也老了四岁，可这张办公桌还是一点没变，连那几点墨渍都是几年前的老样子。再这么坐几年，一辈子就彻底完了。心力交瘁的等待者仍在等待，等待着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未来。也许，从不可思议的某一天开始，将会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。
沧浪之水清兮，可以濯吾缨；沧浪之水浊兮，可以濯吾足。
她说：“一个女人吧，她不知道什么天下大事，也不知道什么万古千秋，屁！她鼻子下面那个世界就是她的世界。她找个男人吧，就是看着鼻子底下那点世界，那你以为她还看什么？我也不相信鼻子下面那点世界看不好的人，他还看天下？”
时间后面并没有什么在等待。
“这一辈子怎么办呢？人只有一辈子啊。”
人不能站在世界的立场上看自己，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世界。这样我意识到自己的视野大大地缩小了，
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，天地不限人，人自限于天地。
不把自己看成什么，才可能成为一点什么，一开始就把自己看成什么，那到头来什么也不是，
人拗不过时代。
会来事的人能够无中生有，我有中生有还怕什么？怕什么！
城市的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气息，令人微醺的气息。在不知不觉之中，它改变了一切，也改变了人。当你意识到这是一种潜在的征服而想反抗的时候，却失去了反抗的理由。一切都是那样自然平和却不可逆转地展开着，展开之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，瓦解性极强的力量，使一切深刻性都变得苍白，甚至滑稽。最深刻的思索也改变不了最简单的事实，因此最简单的事实有着最深刻的内涵。我意识到自己是这个时代的堂吉诃德，比堂吉诃德还不如。堂先生把滑稽当神圣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历史的依据，不合潮流，而我意识到了却还是不合。
哲人说，有了死亡，人们向往的一切东西，名声，金钱，都成了渺小的事情。这曾是我在清贫中的安慰。这实在太不对了，正因为有了死亡，那一切才如此重要甚至神圣，否则人们可以无限等待。我们是时间之中的小人物，在这之前或之后，就什么也不是了。
想到这并不是对哪个人低下了头，我心里才稍稍安心了一点。“人只有这一辈子”这话从董柳口中说出来，更令我感到了特别的分量。
说来说去还是太爱自己了，太爱自己就是不爱自己，圈子里的事就是这样。
谁不知道眼前这几十年重要？因为自己重要，所以自己正确，越是大人物
人吧，既然看到了过程是真实的，结果是虚幻的，谁不知道眼前这几十年重要？因为自己重要，所以自己正确，越是大人物就认为自己越重要也越正确。
牛省长都能受委屈，你池大为反而不能！”我一跺脚说：“想一想也是，我他妈的算什么东西？”
人生只看过程不看结果，谁的结果都是一个永恒的死亡，在那之后就一切化为乌有了。
人就像海洋中的软体动物，寄生在螺壳中，久而久之就长成了海螺的形状。
要不经意地说到他心坎上，让他觉得跟你有默契，那才是水平呢。
不能凭空说，凭空说人家会感到别扭，但不妨依据一个事实作出相当的夸张，人性的弱点使人乐意接受这种夸张。
人不可能在现实主义的世界中做一个理想主义者。
对世界来说我渺若微尘，可有可无，我什么也不是，今天就死了地球照样转，可对我自己来说，我就是意义的全部，我的存在是一个最重大的事情。
任何人，你只要站在他的立场上去设想他的态度就行了，可千万不能去虚设什么公正的立场，
人只能住三间房吃两碗饭睡一张床，可精神享受的成本，真不是住房吃饭可以比拟的。
人生最大的使命就是选定一个目标并把它视为神圣，以此来逃避空虚，逃避无聊，逃避意义的真空，而意义的真空正是人生最大的悲剧。
说：“想想也真不能怪他，他也只能如此，他也是在演一个角色，不然怎么说人生就是一场戏呢？”
这些事也许别人也能做，但必须由我来做，
现在是什么潮流？升官发财。你掰着指头算算那些有眉有眼的人物，哪个不是走在这条路上？”
时间之中的某些因素，不是谁可以抗拒的，抗拒也没有意义。历史就是历史，聪明的人，倔犟的人，都拗不过历史。我为自己先走一步而有了现在的主动而感到庆幸。
在这个时代，我们遇到了精神上的严峻挑战，我得承认这一点。
在这里只讲结果不讲过程，正如人生只讲过程不讲结果。
如果说有什么心得，那第一条就是不能抱幻想，对什么人，什么事都不能抱幻想，任何时候抱有幻想都将被证明是错误的。”
这是位子的魅力，它在市场中找到了表演的舞台，找到了结合点，天衣无缝。
所以公正并不是我的目标。
我不能去追求那种不可能的可能性，我首先得让那些重要人物同意了满意了乐意了才行。
君子和小人的区别在于君子讲道义讲原则，小人则只讲功利。
在世纪末的人生之旅中，我们不知不觉就进入了这样的境地，这简直就是历史的安排，而个人不过是被生存的本能推着走罢了。我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失去了精神的根基，成为了悬浮一族。我们在随波逐流之中变成了新型的知识分子，没有义不容辞的使命意识，没有天下千秋的承担情怀，没有流芳千古的虚妄幻想。时代给了我们足够的智慧看清事情的真相，因而我们也不再向自己虚构神圣预设终极，不再去追求那种不可能的可能性。我们是胜利的失败者，又是失败的胜利者，是儒雅的俗人，又是庸俗的雅人。我们以前辈的方式说话，但本质上却没有力量超出生存者的境界。对世界我们什么都不是，对自己就是一切，我们被这种残酷的真实击败了，从内部被击败了。
我在村里走了一圈，没有很大的变化，山还是山，树还是树，房子也还是那样简陋。若不是人的兴衰，时间就像没有从这里经过。
我踏着枯草慢慢走过去，在坟前站住了。在这里，一个叫池永昶的人，我的父亲，已经沉睡了二十多年。他曾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路经世界，然后，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消逝了。
在这一刻，我不能相信那样一种冷峻的唯物主义，我强烈地感到了灵魂存在，生死相通。风在我的肩上，风中弥漫着枯草的气息，一种裹着干涩微香的熟悉的气息。当年，就是在这样一种气息之中，父亲无数次地逃避着我对父爱的观察。我只能用心去感受他的目光，而装作毫无察觉。

摘录完

我们不能去评判池大为的做法是好是坏，就像他说的，上道以后，他也只是在扮演自己的角色，他没有干违法的事情，但确实有在灰色地带谋求利益，可是这是书本里的世界，他又能把池大为这个主人公写成一个违法乱纪的主人公吗？在现实世界中，池大为所面临的诱惑，很难很难拒绝，孟晓敏，安泰药业的股票，踏错一步，也许就永久陷进去了。永远，永远不要给任何人考验人性的机会。